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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上層

【監所脫殼】在那淚水中我領悟‧‧‧‧‧‧ / 劉思賢


自呱呱墜地以來,我也曾經和許多人一樣,擁有一個完美的家庭。但,上天對我未來人生的考驗似乎來得太早,就在我牙牙學語時,就給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,一場無情的車禍,不僅奪走了雙親與胞姊的生命,更改變了我的人生。於是嗷嗷待哺的我輾轉到了——孤兒院!


家,對我來說,是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,「它」或許是大多數人心中的避風港,但對年幼的我來說,卻僅僅是個名詞而已,毫無歸屬感。童年時期的我,也曾幻想過,家,是否就如童話故事中所寫的一樣,是個幸福美滿的家庭?但!當爺爺將我從孤兒院領出,帶回到所謂的家時,我才發現,現實與童話是不同的,因我受到的教育竟是——「日本教育。」


所謂的日本教育,,其實說穿了就是一個字——「打!」例如:當我不小心走路滑倒時,換來的不是父母親對孩子的溺愛與呵護,迎接我的卻是一頓「竹筍炒肉絲配皮帶。」幼時的我亦常在心中自問:「我到底做錯了什麼?不愛我為何又要將我接回家呢?我出生到這世上是錯的嗎?」至今我仍無法釋懷,在民主國家80-90年代的台灣竟還有「日式教育」的存在。人,無法選擇出生的環境,但卻可以改變自己。於是,倔強的我,離開了那每天令我心驚膽顫的家,揭起了我人生另一場旅程的序幕。


「花經風霜才吐芳;人受磨礪更堅強。」幼時的我,天真的以為,經歷過喜歡用藤條與皮帶「伺候」我的阿公,用淒厲的音符,譜成一段驚心動魄的交響曲,在他的淬練與洗禮下,再無任何困苦,可阻撓我的腳步。但,一個國一的中輟生,想在殘酷的社會中立足,根本是不可能的事。面對現實的窘境,身無分文的我很快意識到了一個問題,想在社會上掙得一席之地,需有勢力;想有勢力,首先就要有錢,而賺錢最快的方法那就是——販毒。


隨著年齡的增長,心中的慾望也逐漸地變天。幼時憧憬建立的完美家庭,與字字血淚的教導,已然全部拋諸腦後,整天追求著紙醉金迷的生活,沉溺於毒品的誘惑而無法自拔。親情的呼喚,兄弟的勸誡,也喚不醒曾經的我和離家時的初衷,直到遇見了——她。


與她的第一次邂逅,是在一場朋友的聚會中。 彷彿前世的相識於今世的重逢,從初見的陌生到下一秒的熟悉,彼此互生情愫、相知相惜,進而有了愛的結晶。乍看之下,幼時的夢想將唾手可得,但終日踐冰蹈火的我,終將難逃法律的制裁,而鋃鐺入獄。使原本準備迎接新生命到來的喜悅,瞬間蕩然無存。


記得初入監服刑時,髮妻不時常來探監會晤。望著她挺著便便大腹,似柔弱又似強撐著訴說命運對她的不公,而身陷桎梏的我,卻只能隔著會客窗,除了好言慰藉外,也勸她別把青春浪費在一個沒有未來的人身上。看著她淚如雨下,我也不禁跟著潸然落淚。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,只因未到傷心處。


每當會客結束時,走到萬籟俱寂的長廊裡,徒留腳步聲點綴著這周遭的沉默。看著四周冰冷的鐵窗,就彷彿在向我訴說著世間歲月的滄桑與無情。望向窗外,看見蹦蹦跳跳的麻雀,心中不禁自問:「高牆外的世界,不是更自由,更遼闊嗎?為何非要飛入灰色的高牆裡,來將自己侷限在幾乎被世人所遺忘的角落呢?」然而諷刺的是——我自己不也是如此嗎?


「往昔所造諸惡業,皆由無始貪嗔癡。重生語意之所生,一切我今皆懺悔。」服刑至今已四年餘,閒暇時研讀佛經,接受佛法的薰陶,常年累月下頓時使我醒悟,與其蹉跎歲月,不如去完成從小未完成的學業。於是,當下決定改變自己,不再怨天尤人,自怨自艾,改而積極向上、努力進取、修身養性,學習包容與忍耐。所謂:「順境逆境看襟度,臨洗臨怒看涵養。」努力讀書以期能夠陶冶性情,善用所學、規劃將來,能悟已往之不諫,方知來者之所追。


服刑迄今,承蒙家人與妻女的不離不棄,讓我對未來的人生看到了一絲曙光。原本的我以為,「幸福」,只要致富即能唾手可得,後來發現,原來「幸福」是不會挑選貧富貴賤,不論快樂、悲傷都不會離開你的人。在我人生惡夢的旅程中,妻子的淚水喚醒了我,讓我領悟,原來「幸福」一直在我身邊……不曾遠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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